“如果我讲🦊狐狸和🌾麦子的颜色。”

「盾寡」启明

 

·一个给 @赫茲.  老师的生贺

·鲸鱼部分借鉴了一些桐华的作品

·熬夜产文 低质量预警

 


黑夜与白昼之间有狭窄的分界线,你我在此处相逢,共同扶持走过一段漆黑的旅程。

 

 

 

 

 

天空中密集的黑色云团便闪耀出一道电光,紧接着闷雷炸响,震得耳廓麻木的疼,雨水也就跟着被震落下来。

 

史蒂夫在敲了门后走进了娜塔莎的房间,她还是不想起身。

背对着她的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将牛奶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在那个响指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娜塔莎的睡眠都很差,一晚上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往往是睡梦中翻身时然后便倏地清醒过来,一个人躺在寂静的夜里睁大眼睛,再也无法睡去。

 

“人死不能复生,应该向前看。”这些话大家说的太多已经听得麻木了,耳朵像是塞满了隔音棉,声音狠狠地敲进去又软绵绵地弹出来,她一个字也听不见,连自我催眠也没有用。他知道她听不进去,所以没有多言。

 

史蒂夫也知道在那之后她开始懒得再吃三餐。于是每个早晨都会去她的房间给她送去自己做的花生酱三明治。娜塔莎有时候会收下有时候不会,更多的时候她会躺在床上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发呆。

 

史蒂夫并不介意她甚至不愿起身接过热气腾腾的食物,他只是将它们放在她的床前,任它们摆出一副悉听尊便任人宰割的模样,在去工作的路上再掏出手机发信息提醒她要在它们冷掉之前吃掉它们,如果冷掉了一定要记得热一热。

收到消息的娜塔莎蜷缩在被子里捂住嘴,看着发亮的手机屏幕慢慢暗下去,屏幕上倒映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眶。

 

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早晨,被如今暴雨洗礼的城市淹没。

 

 

 

 

史蒂夫在战争过后才明白山姆工作的不易。

满怀着遗憾和爱意向已故亡灵道别并不仅仅是遗忘过去这么容易,每个人在伤口愈合之前都会疼痛。

“我应该忘记你们了,我真的应该忘记你们了。”这样的话说出口的确平静而决绝。史蒂夫也这样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

或许要在心里为他们建一座离离的坟墓,让所有的过往躲在厚厚的枯叶深处。但他做不到。

 

那一天,史蒂夫从别人口中听了一段故事。

有个男孩他在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冒雨回家时,在这些令人绝望又孤单的时候,他都以为他已经忘记他所爱的她了。就如同一个干净利落的休止符,就这样戛然而止。可在某一天半睡半醒中拿出手机,却下意识的按下那个数字,继而那个电话跳跃在手机屏幕上。他慌慌张张地挂断,却在下一刻失声痛哭。

 

所有的画面回归无声,色彩一点一点被剥离,于是最后被定格成黑白色,只有他从不断颤抖的肩膀和指缝间汹涌的眼泪中去感知那份无以言说的伤心欲绝。原来那个快捷键设置的还是那个号码,那串数字化成了有着锋利刀刃的讥讽和嘲笑,在仅有的一点伪装的幸福上绵长而温柔地切割。

 

伪装的风平浪静下是巨大的暗流汹涌。它逐渐侵蚀那层单薄脆弱的外壳,沿着裂缝慢慢向外渗出,不知道哪天会喷薄而出成为一场天崩地啸的海浪将人淹没。

 

“那么娜塔莎你呢?”

史蒂夫这样想着,日光功率被太阳调得越来越小,白天好像就这样收尾了,一点一点沉入黑暗无边。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没有过多的霓虹和喧闹的人群,夜晚就这样带着下雨天特有的潮湿和闷热席卷而来。

他得回去做晚饭,那是他和娜塔莎的约定。

 

是大家各奔东西后的那个安静的复仇者联盟基地,他望着她的背影对她说:“既然只剩下我们了,那么以后的饭由我来做吧。”

回答却是长久的静默。

“不说话的话就算默认咯。”

娜塔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爱说话了吧。

 

他这样边走边想,在打开门后才发现屋内一片黑暗。

他下意识地去找她,连灯也没来得及开,抬眼却看见娜塔莎坐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而她的眼睛是黑暗中唯一闪着光的东西。

 

“娜塔莎。”史蒂夫叫了她。

她抬起头朝声源望去,目光却没有停在正确的地方。

“为什么不开灯?”他问。

 

她顿了很久,才回答:“史蒂夫,我看不见了。”

然后她一个人在黑暗中不出声地坐着,像是祈祷黑暗能把视力还给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又像是试行一场无声的祭典,让她心甘情愿地令双眼在夜里夭亡,不愿在灯光里再次复活,而永远的在黑暗阴影里死去。

 

史蒂夫没有作声,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他描述不出那一刻她的表情,只想要用尽所有的温柔和爱意去小心安抚她。

可惜她没看到黑暗中他的表情。

 

娜塔莎听见自己的心脏传来了一种细微的啃咬声,一点点吞噬她的血肉让她感知钝痛的凌迟。这种痛苦让她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她开始捂着嘴掉眼泪,死死地压抑着哽咽,不停地深呼吸,眼泪却一直无声地掉下来。

 

而这时,累意和睡意一同汹涌地袭来。

像是突然的潮水,淹没了每一根清醒的神经末梢。

在这么多个难熬的夜晚之后,她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娜塔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大概是太久没有睡过觉,她已经忘记了深度睡眠的感觉了。

 

梦里她置身在漆黑一片的荒野,很像是很久以前她不断会做的梦,而她独自一人艰难地跋涉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一直不停的走,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那样完全黑暗寂静的地方,没有光和声音,人会失去对时间的所有感知,觉得一切完全静止。

孤独和恐惧被静止的时间放大无数倍,会让人觉得痛苦没有尽头,看不到任何希望,越来越浓烈的绝望最终会把最坚强的人逼到绝境。

而最可怕的不是疲倦,而是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就好像她被全世界遗弃了。

在她迎着狂风跋涉时,她痛得似乎身体被压成了碎片,她的手哆哆嗦嗦地摸索,好像摸到了什么,忽然安心了。

 

那个人缓缓地在她面前蹲下来,用温暖的柔软将她深藏在怀里,把所有风雪都抵挡在了她之外。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她:“你会没事的,别多想。”

她拥抱着他,而他的衬衣前襟很快被泪水湿透。

 

对他人的思念或悲痛,大概并不仅仅能由眼泪表达,但眼泪的确是表达的最佳方式之一。人们一边抱怨流泪的无用一处在不可逆的悲剧发生之前或之后竭力放纵他们的泪腺。如果人的本能反应都是自我保护机制的话,那流泪大概是其中最不理性的一项。

可人存在的意义本就是在不理性的世界里发现和寻找理性不是吗?信念与期望被现实打败之后,一场雨便足以使之重生,而眼泪就是那场洗濯过去的暴雨。

 

无论没有了谁,生活都要继续。

 

连续下了一天的雨水,终于在凌晨停了。

 

 

 

 

再睁开眼时,大脑有些混沌,史蒂夫那张脸在空气里渐渐浮现出清晰的轮廓,蓝衬衣的褶皱发出模糊的光。娜塔莎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有些惊讶于自己视野里的正常画面。

床头依旧是熟悉的花生酱三明治。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冲她笑了笑:“中午好,我以为你会睡到下午。”语气里满是温柔。

 

 “别担心,只是夜盲症,谁让你这么多天都不肯吃饭呢?”他将三明治推给她,“昨天去医院的路上颠簸了一路你都没有醒,是多久没有睡过觉了?”

“…很久了吧。”她盯着他的衬衣看了很久才回答,想要确认些什么。 

 

“昨晚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许食言。”史蒂夫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答应你什么了?”

“出去走走吧,你成天闷着也不怕变成红色毒蘑菇。”

 

“我昨天…有…”

“嗯。”史蒂夫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不说话就当是默认,睡觉的时候应该也算吧?”

“你这是乘人之危。”娜塔莎似乎是觉得没有办法拒绝他,也许她也真的想出去走走了,于是就这样默认了。

 

“不过,我想确认一下这次约定的有效时长,”她大概还是对夜盲症的症状有些抵触,于是起身时顺手拿走了,床前史蒂夫买的一大堆治疗夜盲症的维生素补品中的其中一小罐胶囊,“去哪里?”

“布鲁克林大桥。”史蒂夫知道,她只是不想面对那样突如其来的黑暗,“那我们赶在天黑前回来。”

 

 

 

 

史蒂夫和娜塔莎没有选择开车,而是徒步去布鲁克林大桥。所以到达的时候已是傍晚,天空的边际泛着微微的红色,可以清晰地看见远方朱墨色的地平线,迟暮的太阳沉闷地从那里被吞没,仿佛置身于巨大的火烧云团里。布鲁克林大桥阒静无声。

那样的景色只一眼便爱上。

“你会放下吗?”他往前走着,那样问她。

“那你呢?”她反问。

于是两个人很默契的不再说话。

但这次他们都知道问题的答案,所以这个问题不会再被默认了。

 

他们面朝着夕阳,在这片似被红墨水晕染后的绚烂的天空下,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柔软。

 

忽然一声闷雷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们一同转身望向河面。

 

极目远眺,河面上不知何时聚集了十几条鲸鱼,朝着桥的方向缓缓游来。

一只鲸鱼浮出水面,喷出了一条上粗下细的水柱,顶部丝丝缕缕飞散开,时高时低。而其中最大的那只鲸鱼缓缓地从他们面前游过时,在最适合的位置喷出高高的水柱,让夕阳的余晖在他们眼前折射出一道七色的彩虹,浮在掌心。

 

水花在头顶绽放,彩色的光芒就这样无意识地围绕着娜塔莎,像是绚丽的烟花在缤纷地绽放,比沉沉黑夜的烟花更加轻盈灵动。

而他侧过头看她在逐渐昏暗的夜色之下柔和的侧脸弧阔。在那一片流光溢彩之中,她也恰好回头看向了他。

 

“我想你之前应该没有看过鲸鱼。”史蒂夫在那一片寂静之中,终于开口说道,“也算是个小惊喜吧。”

 

他的确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看到鲸鱼,即使没有遇见,布鲁克林大桥附近的地方他也足够熟悉到能带着她转转,他已然做好了两手准备。

岁月绵长,也一定还有很多个以后可以一起看那群温柔的生物。

 

 

 

 

“史蒂夫,以后奇数日我来做饭。”娜塔莎突然对旁边的他说。

他听见她的声音混着悠悠的鲸鸣一起模糊地传来,他转过头去看她的脸,他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于是又像以前那样开玩笑:“我做的饭不至于那么糟糕吧?”

“我想,如果没有能力决定过去的话,那就这样努力向前走吧。就这样走下去,也不错。谁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娜塔莎勾了勾嘴角,吞下一颗她带来的胶囊,然后像很多个平常的日子那样调侃他,“不过你做的三明治确实一言难尽。”

 

 

 

 

“那么现在,我可以延续有效时长了吗?”史蒂夫想,他的另一手准备大概也能派上用场了,“有一家刚开的法国料理店,我们或许可以尝尝那里的鹅肝,你知道的,它有丰富的维生素A。”

 

夏天的天总是黑的很晚,可一旦黑起来就会特别快,视线内的景物慢慢模糊了,在眼睛里宁静地低沉下去,路灯还没有亮起来。

“可是史蒂夫,我看不见了。”她抱歉地笑笑,却没有拒绝的意思。

 

史蒂夫抿了抿嘴,走过去,拿走了娜塔莎手里的维生素A 胶囊,顺势将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温热的触感从指间一直蔓延到血脉里。他微笑着,牵着娜塔莎向前走去。

 

娜塔莎任由史蒂夫牵着,失去清晰度的视力连聚焦也很困难,像是走在破晓的雾霭与云光里,但她听见他的声音透过黎明传来,就像梦境里那个人牵着她在没有路灯没有月光的荒野雪地里逃离时,所给予的那样铺天盖地的安全感。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她听见他对她说:

 

 

 

 

“现在,我来做你的眼睛。”

 

 

 

 

那双眼睛中波光潋滟,像是洒满了揉碎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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